第二章        提亲

在一个欢愉的年关过后,春暖花开,天气还有些冷意,翰林的爷爷德章,头戴瓜皮帽,帽上镶嵌一颗大拇指盖大的祖母绿宝石,黑色马褂的第二排扣上系着一块西洋日不落帝国劳力士怀表,腰间吊着缅甸翡翠玉牌。

蓝色大氅用米汤水浆洗后熨得笔挺,大氅开口处漏出黑士林斜纹布裤。

黑呢子布鞋,衬出雪白的洋布袜子。神采奕奕的四方脸显现着健康肤色和笑容,在爷爷身上看不出父辈‘豌豆面圈’的丝毫印记。

从私塾学堂读完书,他就帮祖祖打理门户,人们从小看到老大忠厚,得到邻里和乡里推举为保长。

这时,他坐在大屋院前,青石门楼的青石园墩上,园墩前面是青石长条虎腿桌,桌上摆满青花瓷茶具,他在休闲喝着茶。

爷爷是祖祖交给打理家务的掌柜,他的能力得到祖祖的承认。

保长差事,也说明了能力在四门中的承认,但爷爷实在不想干,皆因考虑到都是丹氏家族,就算为大家管点事才应承下来。

  这时,爷爷的二弟德友从二屋院里出来,看到大哥和往常一样喝茶悠闲,就上前说:“大哥,你还是这么悠闲啊”。

二爷在南阳上了洋学堂,并钻研丹氏家传医学。在丹营继承先祖遗传,给族人看病,看完病让人们到三门的药铺去抓药。

二爷一表人才,皮肤白皙,文质彬彬,又从来没有干过活,西服革履更显英姿潇洒,二奶奶是南阳城最漂亮的大户才女蓝氏,可谓是郎才女貌。

  爷爷见二爷出诊回来,让二爷坐下一起品尝从南洋来的龙井茶,听说比国内的龙井还要珍贵。

  两兄弟从小要好,很投缘,几乎是无话不谈。

  爷爷问道:“听说小日本要开战了”?,二爷是场面上人,又时常看报纸,国内外大事都很了解。

二爷说“小日本原来不敢和中国开战,东北有红毛子,小日本害怕红毛子,后来,听说小日本说服了红毛子,签了个互不侵犯的条约,小日本没有后顾之忧了,就开始找茬侵犯中国,现在还不清楚打的情况怎么样”。

大爷说:“红毛子是干什么的,小日本怎么害怕?”,二爷回答说:“红毛子是苏联人,是外国的彼得沙俄国,这个民族很凶悍,所以日本人害怕”。

“千万不要开战啊,开战不知要死多少人呢”大爷担心的说,二爷说“那是没有办法的事,人家刀加到你脖子上,你不能不还手啊,要知道我们民族也是不好欺负的,不过现在国内有主张抗战的,有主张讲和的”。

大爷继续说“会不会打到丹营啊,如果打到丹营,咱爹的产业,这个家族就毁了!”,二爷说:“哥你放心,小日本不会打到丹营的,我们这里是后方,更有天然屏障”。大爷听后方才放下心,口里喃喃自语说“那就好,那就好”。

两兄弟喝着茶,又聊到营里丹赞誉的儿子革命党的事情,大爷说,“牛店乡里派人来抓丹赞誉的儿子丹岭存,听说当他们正在开会,人就围起来了,结果丹岭存就跳到茅厕(si)里,用葫芦瓢盖住脑壳逃过一劫。

乡里找到我要人,我说从来没有听说丹岭存是什么党啊,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,应付过去了”。

“对,你就装着什么都不知道,管他什么党,不能抓丹营的人,再说他们还是有顾忌我们和乡绅牛清波的亲属关系”二爷附和着。

  说到这里,大爷问“你知道海英在牛家现在过得可好?”,二爷说:“牛家对英子都很好,只是英子身体状况不好,前些天我去诊脉开了些药,调理调理看如何”。

大爷说“孩子很顾家,丹营的大小事她都出面解决,很给咱长脸,也给咱们大四门争光了。”说了后眼睛湿湿的,二爷也跟着眼泪汪汪,不时的擦眼泪。

英子是三爷德钦的大姑娘,美貌且聪慧,在南阳女子学校里上学,学业没有上完就被守旧的爸爸硬是拉了回家,和其他人家闺女一样待闺,性情高傲的性格,推掉不知多少大户人家公子哥的提亲。

离丹营15里路,是牛镇,镇里有个在淅水南岸最大的富绅,姓牛,名字叫清波,也是淅水南岸一带水、陆、码头、山、田、人、畜都管的主,并且有团丁。

牛清波,新潮学派,却一身绅士打扮,趋于精明,面目却憨厚,他是留洋回来子承父业,也算是是一个开明的绅士,在他管理期间没有过太大的民愤,口碑比他父亲要好多了。

牛清波夫人多年不生养,意取姨太续香火,听说丹营丹门四门家姑娘,上过洋学堂,美貌如仙,在家待闺。

牛清波喜上眉梢,但丹门是大户人家,也是自己管辖子民,且丹门有功名,其叔叔还担任保长,不敢造次,随备厚礼请媒婆前往提亲。

那媒婆得了厚金,自是得意,且是牛清波本人要娶姨太太,这差事只有金巧云还能有谁?,于是像浑身长灵气,走路也生风。往日的献媚屈身进出丹门,今日里且大大咧咧从轿子下来,唱起诺来。。

祖祖听说提亲的是要孙女做人家姨太,一气之下患病不起,而事情落到大爷身上,大爷把三弟兄叫在一起商量。可商量了几天都没有结果。

按照丹营族规,四大门姑娘不允许出嫁做小,谁也不敢说同意这门亲事。

三爷是英子的爹,脾气怪,是丹营有名的丹三怪,当时就指着金媒婆就骂“你个骚媒婆,千家X的,让你家姑娘去做姨太、去做小,看你贱样,往日里低三下四,今日里这幅挨球样。

滚!,再踏丹门半步,打断你的狗腿”,当时就要打金媒婆,被大爷拦着。

金媒婆知道‘丹三怪’不是省油的灯,二话没说就灰溜溜的跑了,本来想着这样的好事,姑娘们都会抢着去呢,那可是去做牛家姨太太啊,方圆百里谁人不羡慕呢?。

本想撮合丹牛两家姻成,能让丹门多给点赏钱,而且这门亲事成了,两边都有我金媒婆的长期功利,没想到却被‘丹三怪’骂的狗血喷头,想着就晦气。

但金媒婆就是金媒婆,脑筋忽玲一动,哎,他丹门应该斗不过牛家啊,这么不识抬举,有钱咋了,听说那牛清波可是说一不二的人,这好戏还在后头呢,我金媒婆倒要看看,丹门能撑多久。

心里暗暗给自己加气,拳头紧握,脸上也显出狞笑,口里喃喃自语,“‘丹三怪’等着瞧”。

事情明摆着,按照过去,凡是丹营的人,方圆百里,是谁都要高看一眼的。想让丹门姑娘做小,这种念想谁都不敢想。

如今是民国,世道变了,牛清波不但是乡绅,而是乡团团长,手底下上百条抢,连四峰山土匪头子任小偷都怕他三分,金媒婆窃窃自喜。

大门屋里几个四门的当家的围着火炉,大爷低头抽着长烟袋,被吸吮的烟袋锅里的烟丝,被烧的滋滋叫,仿佛在烧自己的心。

二爷一改往日里的风趣和灵智,手里的纸扇一直不停的扇着,左右摇头,心神不定,焦躁的眉头紧皱着,而一句话说不出口。

三爷把气撒在凳子上,凳子已经被摔的支离破碎,暴突的眼珠一动不动盯着两位哥哥,脸色铁青扭曲,嘴唇被牙齿咬的不住的流血。

这里的空气几乎窒息了。

返回

上一页

点击功能呼出

下一页

上一页

下一页

呼啸生涯